德国债务刹车：是稳定基石还是投资障碍？

　　在全球需求减少、欧洲央行大幅加息、能源供应危机延宕等多重因素之下，叠加乌克兰危机久拖不决、巴以冲突形势严峻，2023年的德国经济阴云密布——这位曾经的欧洲经济“优等生”不仅沦为“差等生”，陷入经济下滑的泥潭，甚至还成为发达国家中唯一一个被国际货币基金组织（IMF）预测今年会负增长的经济体。2023年12月31日，德国总理朔尔茨发表新年致辞时表示，世界变得“更加不安和动荡”；但他鼓励人们不要害怕未来，并表示德国能渡过难关。

　　在经济表现不佳的同时，德国债务刹车制度引发的预算难题更是不容忽视。虽然不久前喧嚣一时的德国预算危机暂时得以解决，但朔尔茨在新年致辞中表示，德国宪法法院的预算裁决并没有让“投资清洁能源供应、更好的气候保护和良好就业”变得更容易。并非所有事情都能按计划实施。尽管如此，德国今年仍将继续对未来进行创纪录的投资。朔尔茨提到了2024年初开始的总计150亿欧元的减税计划，更高的儿童和居住福利以及针对“所有收入微薄者”的社会保障收费将下降。

　　但经济学家对德国预算危机的担忧远未如此乐观。事实上，各界有关德国债务刹车的博弈仍在继续。有学者表示，德国债务刹车制度相对于德国版的英国脱欧行为，这会使其相对于其他国家处于极大劣势，并“扼杀了自己的投资未来”。现在是时候改变它了。否则，德国将只剩下两个选择：没有债务限制的长久债务紧急状态和没有投资、经济大幅落后的状态。

　　自2023年11月德国联邦宪法法院裁定德国联邦政府将抗击疫情剩余的600多亿欧元用作气候转型的做法违宪之后，德国债务刹车制度对德国经济是福是祸的争论被推至风口浪尖。德国联邦宪法法院的法官们表示，德国政府利用预算外基金为绿色项目和德国的工业转型提供资金，违反了债务刹车规则，这是一条自2009年以来被写入德国宪法的财政规则。德国联邦政府不得为德国州政府举债，联邦政府的新增财务赤字不得超过国内生产总值（GDP）的0.35%等。

　　自2008全球金融危机以来，债务刹车一直是德国财政政策的基石；而这项制度也为遏制德国债务立下了汗马功劳。数据显示，尽管德国政府当前身陷预算危机，但德国政府长期债务规模却是发达国家中最低的。目前，德国债务占GDP的比例为64%；相比之下，英国为102%，美国为121%，意大利为144%，日本为260%。因此，对于许多德国公众来说，债务刹车制度在国民意识中占据神圣地位，这与英国国民医疗服务体系的角色如出一辙。根据Wahlen最近的一项民调，61%的德国人希望维持当前形式的债务规则，只有35%的人希望放松。

　　然而，在经济学家的眼中，这个问题则更为复杂。最近对德国经济学家进行的一项民调发现，48%的受访者希望保持现状，44%的人主张改革，约6%的人希望看到它被完全废除。“债务刹车将经济学界分成了两个同样大的阵营。”德国经济研究所公共财政和政治经济中心负责人尼克拉斯·波特拉夫克表示，“一些人认为它是稳定的基石，另一些人则认为它是投资障碍。”

　　部分经济学家认为，德国政府应该采取措施，以确保德国经济的稳定。德国财政部长、自由民主党领导人克里斯蒂安·林德纳2023年12月17日表示，德国的首要任务必须是降低公共债务水平，以确保“我们能够在未来的危机中采取行动”。他表示，德国已经在这条道路上取得了巨大进展，债务与GDP之比已从2021年的69%降至64%。他补充称，“这一趋势必须持续下去。出于这个原因，除非有真正的需要，否则我们不能背负超过允许的债务。”

　　但多年来，也有不少德国政客一直谴责，债务刹车规定是不必要的束缚，严重限制了政府的行动自由。德国经济部长罗伯特·哈贝克在2023年11月24日的一场会议上表示，债务刹车是一件不合时宜的事情。“以目前的形式实施债务刹车，我们就像一个双手被绑在背后进入拳击台的拳击手。”他说，“其他人把马蹄铁放在手套里，我们甚至连手臂都不能自由活动。”